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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人員(包括防疫)碰到外國人的時候都會陷入矛盾,意識到搞到外國人會「很麻煩」,但不搞他們便反映自己的執法沒有一視同仁,間接認證外國人是特權的。經過一輪內心掙扎,最終還是齷齷齪齪地搞到人家,既知道自己領嘢,又要故作無事。
忽然能夠控制一些你本來無法掌握的事物是可怕的體驗,若能散發這股武裝色,你就能擁有不被控制的自由。捉到一個自由人是恐怖的,因為他本是自由,你竟捉住他。不自由的人則可以隨便捉,因為他們還未人被捉之前,便思疑自己被逮住了。
在七欖看台,工作人員高舉板子叫觀眾戴口罩,吃喝玩樂的外國人沒有理會他們,使他們的舉牌行為看像一場自發示威。他們不懂得應對這種突發情況,因為換着平時,人們一見到牌子就會自動戴回口罩,例如那邊用免費飛入場的那群小學生,自會有老師監視他們,然而這些人卻是自由的。偶爾碰到一個同是自由的香港人,衝突便可能發生了。
越界管束的後果,他們無法控制,這是放棄管束的真正原因,唯有技術官僚可以幫助他們抺除箇中的尷尬。因此,最需要局長行使主見替政府解決麻煩的時候,局長最終選擇投靠客觀的守則,就像叫你返回主目錄請按0字。技術官僚是一幅怎樣的景象?就是大家都齊齊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機器的惡與他無關,他只是一顆小齒輪——偏偏這正是技術官僚機器能夠火力全開的關鍵。
逮到外國人,齒輪也會感到意外,因為他們畢竟不是這部機器的一部分,這些異物可會損壞機器的。《金融時報》一名駐上海記者被捉入方艙,過程中每個人都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卻又無法制止自己手頭上的執行,因為他們愛莫能助。他只是入酒吧前掃了一個碼,晚上就有大白上酒店捉拿他,連整棟酒店也封鎖了,僅因為是日新增的18宗確診裡面有人去過那間酒吧。二維碼一視同仁,他們只負責執行,沒料到這一連串的日常操作會令中國的防疫醜態被紀實報道出來。其中一段這麼寫道:
「司機下了車,把小巴鎖在身後,然後溜走了。聽到Hale是英國人的消息,一位同行的乘客很驚訝:『他們把你帶到這裡來?你拿著外國護照呢!』在愈來愈冷的小巴車上等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凌晨兩點,它終於又動了。 」
外國人沒有特權,他感到驚訝。
來到方艙,Hale拍照,向大白套料,得悉他們也不能離開,日薪32美元。他表露自己是一名外國記者,問可否放他離開,大白感到困惑左右為難,因為這件事超過了他的權力範圍,但他意識到,這下麻煩了。
Hale被告知要隔離七日,最終隔離了十日,沒有記者就無法得悉這些細節。他說,當他放出來打算大擦一餐慶祝時,他猶豫了,因為他怕入餐廳掃一掃又會被捉回去,所以,他放棄入扒房堂食,叫了外賣。
在官僚眼中,這個碼可以帶來方便,因它准你到處可去。亦有很多使用者迷信這所謂方便,樂於扣上齒輪——因為他們都避免自己成為一個麻煩。見到一個麻煩友得到自由,他們感到困惑;見到他不自由,他們更加困惑。對方有特權嗎?特權只是自己喪權反襯出來的錯覺。對方沒有特權嗎?又感到不可理喻,好像覺得只有自己才是該受罪的那一群。只是,口罩能夠掩蓋失態,這可能才是不想脫下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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