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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1日星期一

懲教署打人嚴重到傷者要送去醫院,然後在醫院繼續打,之後更把傷者送去精神病院

嘩!仆街懲教署打人嚴重到傷者要送去醫院,然後在醫院繼續打,之後更把傷者送去精神病院,誣衊傷者是瘋子!

//要在監獄中對抗強權,代價可能極為沉重。他不曾被懲教職員粗暴對待,因為他初來報到時,已有比他更早被囚的手足以「生命」分辨藍黃。他不欲犯險,但仍有手足不惜繼續抗爭。他反覆說,裏面是一個有自己一套法規的地下世界,不欲多說他們在監獄中如何抗爭,因怕令仍在還柙的手足將遭受更殘暴不仁的對待。「佢哋真係會被人打,試過有手足被懲教打到要送入院,然後喺醫院再被人打,再被人掟入精神病院屈佢精神有問題,但連醫生都覺得佢精神冇問題,簽完紙再送返佢去荔枝角。」//

【我在收押所的日子「哭過後,就笑着撐住」】
記者:陳芷昕

(蘋果Link包含訪問短片)

反送中運動去年6月爆發至今,被捕人數已逾八千人。當中,犯下較嚴重罪行的抗爭者,被還押於荔枝角收押所,有的更已還柙超過半年。X是相對幸運的一個,還柙一個月後,便成功申請保釋。

只是,仍然背負罪名的他,永遠無法享有真正的自由。但回首過去風風火火的一年,他從未後悔從安樂的港豬變成前線抗爭者,因為為香港爭取自由,已成為他的首要夢想。

那天是X在荔枝角收押所還押一個月以來,第三次上庭申請保釋。與其說他仍存有一絲期盼,不如說他只是把這些程序視作「例行公事」。離開收押所前,他與共住了一個月的手足說:「好快返嚟,陣間見。」他們也沒有與他告別,反正幾小時後大家又會一起吃午飯了。

怎料,奇蹟終究出現了。重返現實世界一刻,他大口大口地吸着自由的味道,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他原本以為,被捕一刻起,從此將失去自由──畢竟他犯下的「罪行」,輕則也可能要坐牢十年。

運動走到寒冬時,勇武派已經七零八落。看着手足一個接一個被清算、被消失,一直都在前線抗爭的他,早就作好被捕的心理準備。他終日戰戰兢兢,等着警察到來,心忖到底會是半夜在家中熟睡時、工作期間、還是出外吃飯時被捕。他知道要來的終要來,所以被捕一刻,沒有一點惶恐不安,也不曾後悔出來抗爭,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他只是怨恨還未真正打贏這場仗就要退場,更讓愛他的人擔驚受怕。站在法庭犯人欄,他遙望着家人,後悔自己未有坦白。縱使大家政治立場一致,但為免他們過份擔心,他不曾告訴過家人,其實他是前線抗爭者,但一切已然太遲。

從離開法庭、步上囚車、至正式還柙,倔強的他一直按捺住快要溢出的眼淚。他不斷告訴自己,身為一個被捕的抗爭者,一定要忍,否則就等於向暴政低頭認輸。在還柙第三天,懲教職員給了他一張紙條,上面寫上兩個他最熟稔的名字,他興奮莫名。在探訪室內,與家人隔着一面玻璃的他拿起電話筒,眼淚馬上不由自主地不斷滑落,他們只有15分鐘,說不上甚麼話,他只記得大家都在不停地哭。

牢內手足互相支持

身陷囹圄的日子是痛苦的,特別是開頭的時候,不要說不能隨時聯繫親密的人,簡單如當下幾分幾秒,他也無從知曉。對於身處地下世界的他們,時間只有三種:上午、中午、晚上,他只能憑吃飯和做運動嘗試判斷當刻時間。但在監獄中數算時間,或許是毫無意義的──畢竟他可能還得在這裏住上十年。

有時,他會感到迷惘,大腦彷彿突然空白,忘卻自己因何而被囚牢獄。但這樣的當機往往只是一瞬間。同囚於荔枝角收押所的數十名抗爭者,是彼此的精神支柱。每當看到新聞報道再有抗爭者被捕的消息,他們又會馬上義憤填膺,圍坐在電視前面猛罵政府和警隊。「呢樣嘢已經喺我哋嘅血同骨入面,唔會有人拎得走」。不只他自己,他相信所有手足,都從未忘記自己是一名抗爭者,也從未放棄過抗爭,即使他們的肉身已被鎖上鐵銬。

要在監獄中對抗強權,代價可能極為沉重。他不曾被懲教職員粗暴對待,因為他初來報到時,已有比他更早被囚的手足以「生命」分辨藍黃。他不欲犯險,但仍有手足不惜繼續抗爭。他反覆說,裏面是一個有自己一套法規的地下世界,不欲多說他們在監獄中如何抗爭,因怕令仍在還柙的手足將遭受更殘暴不仁的對待。「佢哋真係會被人打,試過有手足被懲教打到要送入院,然後喺醫院再被人打,再被人掟入精神病院屈佢精神有問題,但連醫生都覺得佢精神冇問題,簽完紙再送返佢去荔枝角。」

長期被囚在這樣的地下世界中,再堅強的人也會有倒下的時候。抗爭者不是特別強悍的人,甚至有手足曾想要輕生。「其實我哋都只係平民」。還柙期間,他數不清有多少個寒冷的晚上,在硬繃繃的床鋪輾轉反側。想不開的時候,他就蜷縮於被窩之中,偷偷地哭。但哭完過後,他又提醒自己要笑着迎接新的一天。「喺一個咁大壓力嘅環境下,如果連笑嘅機會都冇,咁我哋就連最基本嘅人權都冇埋。所以就算幾唔開心,每一日都要企硬、撐住,我覺得抗爭者咁先對得住自己嘅承諾。既然要抗爭,就唔應該、唔可以放棄自己,否則就係同自己嘅對手──港共政權──認輸。」

每日期盼聲援信

他一直記得離開法庭被押上囚車一刻,周圍有很多香港人在庭外聲援,高呼「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手足加油」。在他無比絕望的時候,這些打氣聲再次提醒他,他所作的並沒有錯。還柙期間,他也收到很多港人寫給他們的信。探訪時間以外,他每天最期盼的就是被叫名收信一刻。每一封信的內容大同小異,但他總會反覆細看,將每句每字鑄刻在腦海中,因為這代表港人從未放棄他們。他難忘農曆新年前,有大量香港人聚集於收押所外聲援手足。「就算我哋身處嘅地方唔同,但喺同一個天空下都聽到出面有手足叫口號,好似淨化心靈,已經係好大安慰。」

他從來沒有想過能成功保釋出來,連他的義務律師也不抱太大希望。目前在荔枝角收押所中,尚有40多名抗爭者仍在還押,有的更已被囚超過半年。他曾與這些手足一樣,已經放棄申請保釋的機會,決定就這樣一直坐下去,當是正式坐監算了。他視之為奇蹟,還柙中的手足也視他的成功為自己重獲自由的希望。回歸現實瞬間,他覺得像是從荒漠爬回綠洲一樣,他興奮地享受着久違的自由,但片刻過後,他深知這份自由是虛假的。身負罪名的他,因為宵禁令,也因為案情嚴重,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自由參與任何抗爭活動,即使是最和理非的社區放映會他也不敢去。

他知道已無法再在前線抗爭。但此刻,別說為香港爭取自由,他連人生也無法控制。即使成功保釋,他覺得與被還柙時沒甚麼大分別。每次排期再上法庭前,他都會想,控方這次會否又找到甚麼新證據,讓他重返監獄?每一日,他都在想,到底自由的時光尚有多少天?十年後的自己又在何處?他只能逼自己停止去想長遠的事,而把每一次的上庭之日視為完成一個短期目標的限期。

「為港抗爭就是夢想」

記者問,那你原本的夢想呢?他苦笑:「理論上嗰啲夢想就幻滅㗎啦」。他也曾是港豬,有想做的事,有一堆夢想。但至去年2月,他開始從新聞上得悉送中條例,再至6.12看到煙霧瀰漫的金鐘恍如戰場,他覺醒了。他像一般香港人一樣,有家人、有伴侶、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歲月本靜好。但只是一念之間,為香港抗爭,成了他原來夢想之上的夢想。「如果我唔企出嚟,我呢世都對唔住自己。由我走上前線嗰刻,呢個就係我嘅夢想。」

如今上不了前線的他,雖有不甘,但他嘗試在其他位置中繼續努力。「一場戰爭唔只係得士兵,仲有後勤,做唔到前咪做後,盡自己嘅能力,做到就做。」成功保釋後,他繼續幫忙做文宣,為被捕手足找義務律師,在生活中身體力行,支持黃色經濟圈。然而,這幾個月來,疫情下的香港人念茲在茲都是口罩,抗爭似乎被擱在一旁。他曾為此灰心,但他相信香港人未有忘記,只是把傷痛暫時蓋在皮膚底下罷了。

「我哋只係等緊一個機會,再出嚟做返要做嘅嘢,因為我哋從來都未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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