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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憤完了嗎?
極權其中一個小看人民的地方,是睇死你們的悲憤很容易就完了。
讓我將很多人不敢說的話說出來吧:其實你們心底裡都渴望有抗爭者死去——正如政府渴望有警渣殉職那樣。
這樣很黑心嗎?對哦,我們是好人,為了符合道德,我們只能夠說:我不想有抗爭者死去。
這種心理矛盾很難調適,因為我們有意或無意地察覺到,在奴隸道德的約束下,死亡犧牲往往對大局有利,一個自焚而亡的茉莉花小販推翻了突尼西亞的暴政,以致很多人深信,只要有人受害而被殺,僵局就會被打破,勝利就在眼前。
可惜這只屬一種誤解。
我也不想抗爭者死去,原因卻與你們不同,係更加絕望和悲觀:因為我知道,一個人的死去並不會換來甚麼劇變。
跳樓殉港的義士已超十個,香港的抗爭者有甚麼轉變?
「831,打死人!」很多人都相信太子站殺戮,警渣棄屍滅跡,甚至推斷李家超和游乃強掩蓋了徐步高之死的真相。
假若昨天那位中五生真的被射殺,那又如何?
大家會更悲憤,但只限於室內,只限於網絡上,你們的能耐不過在一個小小的黑色方格內打上五六句罵人說話而已,換句話說,網絡有效地宣洩和吸收了大部分的義憤,讓它化為虛無。
你們一邊政府吶喊:是你教我和平抗議沒有用的;一邊卻用一個更無用的辦法去和平抗議。
我見到有個人,昨夜在網上貼了一張相:我都冇咩可以做到,唯有摺幾隻紙鶴聊以自慰,獻上祝福。
還記得幾天前網上掀起爭論,說那些在廣場上砌紙鶴陣的和理非,對幾個街口外的勇武見死不救/兄弟爬山嗎?
我覺得大家都用錯比喻了,應該是「至親在手術室內正在開腦與癌魔搏鬥,家屬在外面摺紙鶴」。因為對於「家屬」來說,真係無嘢可以做,但當有人毅然丟下紙鶴想做些甚麼時,另一個家屬就會反諷他說:「你係醫生咩?」
比喻說明了甚麼?說明「身份」決定你是彷徨無助,抑或坐言起行,決定你可否反駁說:「我也是腦科專家,我可以入去了嗎?」
而在抗爭運動上,本來大家的身份都只是「人民」,人民係可以起義改變社會的,只是你被指派一個「和理非」的身份,將你變成一個家屬,令抗爭運動的自由地帶,劃分為手術室內和室外。這歹毒的定義,將無數的你困住了,你們對抗爭感到不得其門而入,就是這個原因。一道無形的房門,在街頭隔絕了兩幫人。
這一代的朋友,請你們清楚意識到「身份政治」的卑鄙和可畏,現代人要自由,首要成為一個「無身份的人」。
然後,你就會發現抗爭之墮落。我們美其名抗爭,但現時抗爭已經變了樣,抗爭淪為一種賣弄軟弱的競賽,誰能博得更多人的同情,就可贏得更大的支持和授意,它就是弱者道德的勝利法,就好似應徵家丁的唐伯虎鬥話「邊個夠我慘」。
於是,「慘」就變成一種有利的東西,這就是弱者道德最不道德的地方!
一撻潑漆,成為被野蠻欺壓的憑據;一攤革命黨人的血,為旗幟染上了令人驕傲的紅;一個人血饅頭,可以醫好頑疾。
那不勒斯一場被人遺忘的解放戰爭這麼記載:美軍入城,一個男人興奮莫名地在陣前歡迎他們來到,卻一失足掉在泥漥被坦克輾過了,人們湧過來看時發現他已被壓成一張皮。於是,他們用鏟子小心將他撬起,挅挅泥塵,然後將他豎在城頭上,成為他們的旗幟。
他們仰望這張人皮製成的旗,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現代人正正處於一種等候被解放的狀態,這正是鄂蘭痛恨的地方,使她將「同情」定為一種負面的價值。她說,這種相濡以沫的溫情是可怕的,因為它使被壓迫者能夠更長時間安於被壓迫的狀態。
香港人的寫照啊!
如果你無深刻反省過這個問題,香港何談甚麼未來?
人只會繼續白白地被拘捕,白白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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