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爺話以前有個站叫太子》之2
第五章—舊地重遊
-番外篇-
我在盲老闆的店拎到一本舊學生日記
2019年 6月9日
今日小息,miss chan條八婆話要定條班規,上堂唔可以飲水。我咪同佢嘈囉,最後忍唔住屌佢一鑊。跟住比訓導主任鬧到仆街。記大過。老師都係仆街。
2019年 7月22日
同同學討論元朗件事。條撚樣話班人抵打,我咪一時火熄眼,同佢打起上嚟。訓導主任又的我落去鬧,話我出乜嘢聲。係條街口響響鬧警察,自己就濫用私刑打人。屌,仆街藍絲。
2019年 10月4日
今日,下晝小息。我同刑主班仔狗仔鬧交。今次冇郁手,推咗佢一下姐。訓導主任入班房,我準備好比佢屌啦,點知佢冇鬧我。只係好細聲講坐返埋位。好少見佢咁頹。
放學時,佢仲搭咗我膊頭一下。
2019年 10月5日
......
2020年 6月30日
今日畢業禮,你仍然缺席。
我想你了,回來上堂,鬧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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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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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拍下‘太子區’地圖,便急急腳跑到樓下會合美欣。
雖然後巷無人,我們仍然躲到一排廢水管後。
美欣掏出手機,用今天的地圖拼過去比較,眉頭越皺越利害。
「彌敦道…太子道西…砵蘭街及運動埸道…」美欣雪白的手指在地圖上
畫出太子站的範圍。
「用City Bank做地標比較。」馬仔發現花旗銀行的位置沒有變,建議。
美欣繼續畫,漸漸圈起一棟建築。
「我的天…」瞬間,一陣寒意從脊椎爬上我後頸,整排手毛都豎起來。
她圈起‘警察文化總部’。
我們四目交投………………
太子站,就在警察文化總部底下?!
「以前太子有地鐵站…有問題嗎?」馬仔突然問。
該死,我忘記馬仔在狀況外。
我該如何向他解釋?
排除精神病院的秘密,光是出現在骯髒的後巷而沒有合理解釋,馬仔已
經干犯非法集結罪。
馬仔知不知道自己捲入多大的麻煩?
馬仔---等一下,美欣呢?
她同樣震驚,目不轉睛瞪着地圖,明顯發現不妥!
就在我努力組織現在情報一刻,後巷盡頭突然出現一道強光。
兩個大黑影投射到牆上,慢慢逼過來!
我嚇得夾緊屁股,變成一隻土撥鼠縮向角落。
可是馬仔卻不識趣地站在路中間。
黑影越來越具體,他們戴着帽,穿制服,顯然是警察。
來得太快了吧?!該死的定位系統!
對方的腳步聲響亮而沉重,慢慢轉入我們的小巷。
我環顧身邊友人,兩男一女,萬一生事,恐怕---
嚓嚓嚓…馬仔站在路中間,點起一根煙。
他以粗魯的姿態蹲下來,分享香煙。
我跟美欣都沒有吸習慣,下意識拒絕。
「屌~唔撚識嘢。」馬仔以一副極度麻甩的表情,吸一大口煙,一邊騷
屁股。
此時,警察正好經過我們身邊,所見景象就是三個廢青圍成一團吸煙。
「咪吸毒呀。」他們指着馬仔,鄙視我們一眼,然後走上樓梯去。
接下來,我們屁都不敢放,靜待腳步聲消失,然後拔足狂奔,衝向大
街。
馬仔才跑兩步,已經咳嗽大作,鼻孔噴出兩條煙柱,有如哮喘病發,抓
緊自己胸口,臉色發白。我只好挾住他兩腋,揪着他跑。
前方越來越亮,車輛聲也重響耳邊。
我們成功跑出小巷,等待我們的卻是一輛警察衝鋒車!
兩名警察正靠着警車吸煙聊天,看到我們上氣不接下氣,一臉驚慌從後
巷跑出來,馬上截停我們。
「你們,站到牆邊。」警察兇惡道。
完了。
我像囚犯一樣,雙手舉高,伏在牆邊,張開雙腿讓他們搜身。
警車醒目的藍紅燈閃個不停,牆上只有我們三個矮小的影子。
我被告上法庭,肯定不夠錢打官司…爺爺會有人照顧嗎?
我望向友人,發現美欣並沒有被搜身。
她從銀包摸出一張卡片。
警察接過,反覆對照美欣跟卡片上的樣,然後拍拍同僚。
「劉sir個囡。」他輕輕說。
正在摸我大脾的警察一悟,馬上鬆手。
「這兩個…你朋友?」警察問美欣,口吻也溫和起來。
「對。」美欣冷靜說。
警察篤了我跟馬仔一眼。
「他們是離島居民,要避之則吉。你平日也不會養曱甴做寵物呀?」他
搭着美欣肩膀,微笑道。
「我在曱甴屋讀了兩年書,他們是舊同學。」美欣表明自己曾在離島居
住,即是有精神病。
警察們交換一個眼神,似乎在說一種我們不懂的語言。
「我們教美欣吸煙的事,別告訴劉叔叔可以嗎?」馬仔指着警察腳邊的
煙頭,笑道。
他瘋了嗎?竟然要脅警察?他放走我們已經謝天謝地,怎能---
「快走吧,這區域比較品流複雜。」始料不及,警察竟然讓出一條路,
放走我們。
吓?安全了?
事情發展太快,我仍未反應過來,不時停步回望。
「屌行啦傻仔。」馬仔揪住我衣袖,將我扯進一間附近餐廳去。
。。。。。。。。。。。。
茶餐廳內,老食客都對住食物埋頭苦幹,店長坐在收銀處閱報紙,角落
的箱型電視機響起無線新聞的音樂,令氣氛更添懷舊。
無人飛進來的三隻受驚小鳥感興趣,好極,我們可以休息一下。
「你們必定知道甚麼。」馬仔劈頭第一句就說。
我欲言又止,看着美欣。
她身上的秘密比我多太多了。
「抱歉…我不應該讓你跟來。」我百般無奈,向馬仔道歉。
「除非你們講真話,否則我不會幫你們隱瞞。有人問起今天的事,我會
如實相告。」馬仔托一批眼鏡,認真道。
我們鴉雀無聲,默默看着熱奶茶的蒸汽飄散。
「我的精神病…我有幻覺和幻聽。」美欣打破沉默。
美欣首次提及自己的精神病。
今時今日,人們非常介意其他人知道自己有精神病,更患上精神病的種
類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所以你都有精神病?」馬仔指着我問。
「當然沒有,你瘋了嗎?!」我急忙否認。
「那麼…你們有甚麼秘密?」馬仔好像一根鐵筆,狠狠撬開我們的嘴
巴。
「數年前,我坐地鐵時侯,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哭。
不過身邊的人都若無其事…似乎只有我聽到。
我四處張望…發現兩個人站在地鐵地門…門外。」美欣低頭,對着奶茶
說。
「很出奇嗎?」馬仔皺眉問。
「那是一輛全速前進的地鐵…」美欣的眼珠突破翻上來,嚴肅說。
我跟馬仔啞了數秒。
「精神病在香港不罕見。最重要治好。」想不到美欣是個貨真價實的精
神病人,我擠出笑容,說。
「治好了…嗎?我在精神病院一直依時服藥。
但那種藥令我總是提不起精神。
直到一次,我私自停藥,連續一星期午膳,將藥倒進鄰座同學的水壺
中。我發現他吃完藥後也是迷迷糊糊,所以不敢再吃。」美欣從容地講
述自己將同學當作實驗動物的經過。
幸好我離她好遠……
「你不食藥,但是病好了?」馬仔質疑。
美欣欲言又止,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我不知道…因為幻覺在醫院出現了。」她說。
「那是怎樣的幻覺?」馬仔追問。
美欣灌一口奶茶,握緊瓷杯,微微前傾身體…
「我在精神病院…看到更多半透明的人。」美欣用飛蚊音量,說。
我跟馬仔沉默半響。
「他們沒有哭,不過神色衷傷,似乎很努力回想甚麼,但他們忘記了,
所以在醫院俳迴。」美欣說。
「這是…陰陽眼吧?你撞鬼了。」馬仔驚訝道,但似乎他感到興奮多於
害怕。
難怪美欣會尋找超自然科學的書……
「別嚇自己,我經常看到有裸女躺在我床上,但我可以分清楚現實。」
我努力否認美欣。
美欣卻沒有反駁我,反而靜靜地看着我,眼睛漸漸冷淡。
「那麼你的秘密呢?」馬仔突然變成法官,輪流審問。
鎂光燈終於照到我頭頂。
我深呼吸,同樣灌下一口奶茶,開始說。
「我聽說香港以前有個‘太子站’。‘太子站’發生了‘某件事’,跟精神病院有
關係。然而,精神病院……假的,精神病人沒有精神病。」我尷尬地看
着美欣,發現她興奮地瞪大眼睛,期待着我的說話。
馬仔立即交疊雙手,努力將兩件事串聯。
「美欣…你在哪個地鐵站撞鬼?」他問。
「深水埗去旺角。」美欣回答。
馬仔一皺眉,打開手機,立有所悟。
「安平一區…即是太子,不是在深水埗跟旺角之間嗎?
即是…美欣在以前的‘太子站’撞鬼。」馬仔說。
「等等,‘太子站’都消失了,她怎可能走進去?」我反駁。
「你傻不傻?太子站消失,但路軌不會消失啊。假如‘太子站’曾經存在,
地底一定仍存有太子站的遺址。」馬仔肯定道。
我無言以對。
馬仔又摸着下巴,開始思考。
「今天我們初步得知‘太子站’的確存在…那麼仁醜的口供成立,即是合理
推論:精神病院是假的;美欣沒有病;太子站有鬼。
接下來…就要查‘某件事’是甚麼了。」他簡潔地總結我一星期以來的煩
惱。
人生中,我首次覺得朋友有價值。
「要去哪查?」我終於看到曙光,問。
「今天,我們仍有四小時活動。
美欣…可能要動用你的警察家屬卡片。」馬仔說。
「可以,為甚麼?」美欣問。
「警察文化總部。」馬仔笑道。
我愣住數秒……
「太倉卒了吧?不如下星期---」我坦白,我好撚驚。
警察文化總部,就是貴族俱樂部!是我這等下人隨隨便便可以進去嗎?
「錯!兵貴神速。連自己友也想不到,敵人當然想不到!」馬仔不知何
故,興奮起來。
「可以。但要登記身份證,你認為安全嗎?我想知道答案…」美欣問。
「為甚麼會不安全?我們考證歷史而已。」馬仔突然犯傻。
不怪他…他不知道告訴我‘太子站’的‘某件事’的義德已經死了。
「不一定安全…很可能有危險。」我認真道。
「那代表我們的方向正確,不是嗎?」美欣反問。
她笑了!我印象中她首次笑,是那麼輕鬆自信。
在香港,在街上找到笑容像找到黃金一樣難。
她的微笑更顯美麗。
我深呼吸,點頭同意。
警察文化總部…好吧,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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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骸骨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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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鮮亮麗的警察文化總部是一座孤島燈塔,屹立於霉舊的老城區。
我們沿着大理石外牆前進。
抬望眼,發現馬路另一邊,面向警察文化總部的唐樓全部封上窗戶。
再望唐樓下方,驚覺人來人往,而我們這邊則空無一人。
「原來擁有特權的感覺如此過癮。」馬仔昂首闊步,彷彿每塊磚都是私人財產。
「為甚麼你覺得自己有特權?」我疑問。
馬仔指着旁邊一塊路牌,寫着:此路段只供警察及官員使用,閒雜人等會被票控。
。。。。。。。。。。。。
來到總部正門,踏上紅地毯。
「進去後小心說話,細心觀察。」美欣回頭叮囑。
跟保安完成登記手續,穿過旋轉門,我終於進入宮殿。
方正大廳,樓高數層,落地窗戶都有紅鵝絨長簾布裝飾。
水晶吊燈的鱗光灑在我臉上,耳邊同時響起悅耳的小提琴,金碧輝煌的大廳瀰漫着濃烈的花香。
不愧是文化總部,相比之下…離丫島就是貧民窟。
穿燕尾服的服務生端着三杯小凍飲走過來。
「請問我可以幫到你們嗎?」他友善問。
我跟馬仔都不敢說話。
「我們自己走走就好。」美欣回答。
巡視大廳一圈,無一刻不被富麗堂皇的氣派震懾。
尤其是大廳中間的一幅大油畫。
上面畫着一名蒙面的防暴警察,用盾擋下一枚汽油彈。
火花四濺,途人四散,可是防暴警察卻握緊警棍,開步作前衝狀。
我讀到角落的註解:蒙面寓意無私,盾牌代表堅韌,前衝代表勇氣。
我們走進一個長方形偏廳。
偏廳放滿密麻麻的玻璃箱,展示不同的警隊裝備。
先是軍裝,然後加配避彈衣,接下來變機動部隊,最後全黑蒙面。
武器由警棍,慢慢升級,變成胡椒噴霧、防暴槍、手槍、自動步槍,最後是一把大口徑狙擊槍。
「哇…這玩意可以打穿牆。用得着這麼強的火力嗎?」馬仔對狙擊槍嘖嘖稱奇。
偏廳人較少,遠處只有一個打盹的保安,尚算安全。
我們縮到角落,開始商議。
「你們有發現異樣嗎?」我率先問。
「有…看看升降機的樓層。」馬仔指着手機的相片。
「 G/F 地下大堂
1/F 演奏廳
4/F 活動室 01-09
5/F 美心皇宮宴會廳
8/F 辦公室
10/F 宴會廳
11/F 天台花園」
「有何奇怪?」我不明白,這是正常的俱樂部設施。
「沒有地下層數…要麼地圖錯了,要麼他們將太子站整個填平。
但不可能填滿一個地鐵站吧?
那麼他們肯定封住某個位置。」馬仔說。
「那幅油畫?!後面藏有秘密的門!」我醒道。
「你以為睇小說嗎?誰手多,掀一掀就知道答案了。
想隱藏某東西,非要藏起它,而是令它不顯眼。」馬仔說。
美欣聽到,突然想起甚麼。
她彎下腰,以展覽櫃作掩護,潛向打盹的保安。
他旁邊正好有一條向下的樓梯!
我們躲到最近的玻璃櫃後,悄悄探頭查看。
那樓梯是一條藏地深淵毒蛇,張開黑幽幽的血盤大口等待我們。
太子站…就在它肚子裡。
「下面好像很恐怖…」馬仔不敢前進。
美欣不表態,但我知道她肯定想知道真相。
「假如我自殺的話…你就要查‘那個站’的事。」
「‘太子站’?我忘記了…對不起啊!」
「你本來看不見,現在卻看見。惡夢要開始了。」
三個老人的說話猶在耳邊。
今早,我還在猶豫查不查太子站的事。
現在,我已經來到太子站的入口。
誰想到?
誰會知道明天我會揭穿一個大謊言,或是跟義德叔一樣無聲跳樓自殺?
小時侯老師教導的誠實與正義,原來只是童話故事。
我可以離開,回到床上,一邊默許這一切變成惡夢,一邊祈禱它只是惡夢。
我亦可以前進,誰知道…?
我腦內天人交戰,不自覺走向睡得香甜的保安,離開玻璃櫃範圍!
第一步,他未醒來。
我弓起腰,小心翼翼再踏出第二步。
他仍然呼呼大睡。
三…四…五…我已經站在路中央。
我急忙招手,讓美欣及馬仔跟上來。
越過保安,站在樓梯之上,濃烈的香燭味從深淵湧上來。
美欣的太陽穴馬上受壓,痛苦地按摩着。
「小生有不祥的預感…」馬仔卻步。
打從一開始,這就是條不歸路。
我並沒有選擇這條路,而是命運選上我這個可憐人。
要是我有選擇的話…我寧可在床上睡教,閒時打機…
但當我知道‘太子站’真實存在時,我再無法掩飾想知道真相的慾望。
必需要有人做這件事……
我打開手機電筒,向黑暗踏出第一步。
。。。。。。。。。。。。。。。。。。。
我們靠成一團,靠微弱的燈光,亦步亦趨進入深淵。
跟大廳雍容華貴的裝修相比,這個地牢十分簡樸。
牆身由棗紅色的小磚砌成,地面是懷舊的水磨石磚。
意外地,樓梯寬而短,馬上要轉彎。
馬仔卻在轉彎處停下來,走向牆壁。
他發現牆上掛着一個大鐵框,裡面空空如也。
「這鐵框…好像巴士站的廣告箱。」他說着,聲音都顫抖了。
為甚麼警察文化總部地底會有廣告箱?
「他們在時節祭祀時用來掛海報,別緊張。」美欣解釋,我們才釋疑。
「甚麼時節?」我問。
美欣聳聳肩。
「不知道。但每年八月三十一日,部份警察會來這裡拜祭。」她說。
八月三十一日?那是甚麼節日?
我們都不知道,所以沒有深究。
再走下一段樓梯,踏在平地上。
一個長方形的黑走廊出現在眼前。
空中懸浮着點點灰塵,安靜如死水,彷如時間靜滯的空間。
左右都是玻璃,上面貼滿黃色的符紙。
繼續深入漆黑的空間,突然前方亮起三點閃光!
我們嚇得立即蹲下來,蓋住電筒。
地牢再次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們只能捉緊彼此的手臂。
經過數分鐘死寂的折磨,地牢並沒有任何異樣。
我再次打開電筒,發現原來剛才我們走到一面半人高的大鏡子前,光點只是反光罷了。
但這面鏡子十分古怪,它有一個八角型的黃色框,中間是一面凸圓鏡,四周畫着黑白色的符。
「這是八卦鏡…」馬仔的臉立即青起來。
「八卦鏡有甚麼特別?」我好奇,伸手摸向鏡面,立即被美欣捉住。
「八卦鏡是道教法器…通常用作…用作驅鬼……」馬仔說。
一陣無聲的寒意拂過我後頸…
我立即縮手,繞過八卦鏡,急步前進。
前方,黑暗的盡頭有一片昏黃的光輝。
我們沿着玻璃幕,慢慢前進…發現很多人影投射在牆上。
但他們都靜止不動,似乎沒有威脅。
我們鼓起勇氣前行,發現長通道兩邊放着幾層羅漢。
每個羅漢前都有一活枝蠟燭供奉。
「就是這裡…以前爸爸不讓我下來。小時侯我都在樓上等,聞到這種燭火味。」美欣的視覺及嗅覺連結起來了。
「為甚麼地牢放着這麼多羅漢?跟地面的西歐風格大相徑庭啊。」我對如此強烈的風格矛盾大感不適。
穿過羅漢群,我們發現一條通向更深處的樓梯。
仔細一看---這是扶手電梯。
但扶手電梯佈滿灰塵,似乎久未啟用。
走到下一層,兩邊的玻璃再沒有貼上黃紙。
盡頭有巨型的釋迦牟尼銅像,四周點滿蠟燭,彷彿是這裡的守護神一樣,看管這個地牢。
地上放滿香爐,滿地都是香灰及凌亂的腳印。
馬仔走到玻璃幕前,用手機照向玻璃裡,發現牆上有一排排老電線。
他將手機慢慢舉起,突然驚呼一聲!
手機電筒的光圈停在兩個字上……
太子
Prince Edward
Prince Edward
我們找到太子站了。
。。。。。。。。。。。。。。。
我們目瞪口呆看着上面水牌的字…腦海一片空白,忘記了剛才馬仔的呼叫肯定驚動了保安。
果不然,樓上立即傳來腳步聲。
我們想躲,但這一層只有一座大佛像及小香爐,哪有藏身地方?!
腳步聲越逼越近,我們看到一個大電筒照下扶手電梯來了。
要跑過去地牢另一端?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我拉住馬仔跟美欣藏到佛像後方。
奇怪是,我們發現保安的電筒照來照去,像的士高的舞燈一樣快狂舞。
我偷偷挪出半隻眼,看到他神色慌張,背着佛像望向月台另一方,生怕有賊人似的。
他猛然望過來,嚇得我立即縮頭,痛到美欣的頭上,好不生痛。
現在保安的電筒照住大佛像,慢慢來過來。
完蛋……他發現我了嗎?!
我立即手心冒汗,連春袋都濕了。
要拼死衝上去嗎?!但上面這麼多守衛…
「怪莫怪…對唔住…我都係打份工…」保安竟然一大束香,插在佛像前的香爐,再九十度鞠躬,然後一溜煙跑回大廳。
我們安靜地等多十分鐘,確認四周無人才走出來。
「今天的收獲夠了。我們先回到地面,接婉敏離開市區。美欣,馬仔…你們今晚到我作過夜吧…我們有很多事要談。」我建議。
他們爽快答應。
我們靜悄悄回到入口,發現保安已經消失,明顯被甚麼嚇破膽了。
穿過偏廳,回到油畫大堂,突然覺得燈泡是多麼偉大的發明。
離開警察文化總部,嘈吵的街道是多麼令人安心。
「剛才撞到你,抱歉。不痛嗎?」我跟美欣道歉,笑說。
「撞到我?我剛才站在馬仔另一邊。你不可能撞到我。」美欣若無其事說。
「沒可能。馬仔比你高,我明明撞到女孩子了。」我輕輕拍打美欣,笑說。
美欣聞言臉色一沉,再沒有回應。
突然,我聽懂她的答案了………
。。。。。。。。。
第七章-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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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再聯絡。」美欣握住我的手,說。
我們在邊境檢查站分開,登上返回離島的船。
「今天進展良好嗎?」婉敏難掩臉上興奮的表情,貼過來輕聲問。
「你的進展最好。」我指着她腳下數袋名牌,敷衍笑道。
「當然!原來市區的店鋪沒有消費稅。奢侈品的種類及價錢比離島更好!而且商店的裝飾十分豪華………」
我眺望着繁華的尖沙咀,對婉敏的說話漸漸失去興趣。
密密麻麻的先進摩登大廈,閃閃發光的大型廣告燈飾。
如此紙醉金迷的香港,好像越來越虛假。
海旁那一排燈飾,又光又亮,亮得開始刺眼…
彷彿有人盡量將燈泡調到最光,好蓋着底下那些黑色的真相。
。。。。。。。。。
登上碼頭,我們踏上各自回家的路。
在離島冷清的街道上走着,突然記起上次被警察截查的事。
前方是空蕩蕩的大街…我決定抄另一條遠路回家。
路上我格外小心,打醒十二分精神留意每個暗巷。
有老人在店外食煙傾偈,有婦人在窗口望風景。
他們會記下我的樣子嗎?
萬一警察查問,他們豈不是變成監視我的閉路電視?
我煞停腳步,決定到街口的7-11先買口罩。
。。。。。。
戴上口罩,有如神器護體,百毒不侵。
我大模廝樣地走,安全到家,心情也輕鬆起來,輕快步上樓梯。
一轉身,走廊盡頭就是我家…而兩個警察就站在門口。
瞬間,我整個人急凍起來。
腦海出現兩個制,‘走’同‘唔走’。
他們背光而立,憑影子可以肯定已經發現我。
我必須要在電光石火間決定----
「文仁醜!」他們大叫。
「甚…甚麼事?」多年的良好教育令我條件反射承認了。
我走過去,如綿羊一樣乖巧。
「文仁醜先生,請問你今天去哪兒了?」警察展示委任證,問。
「我今天---矣等等,我屋企的大門為甚麼打開了?!」我驚見門隙
一線光。
推門入去,一片狼藉,猶如強盜入屋的慘況。
「很遺憾告訴你。今天接近黃昏時段,我們接報陳燕林女士電話求助,
說你爺爺精神病發作。」警察打開筆記簿說。
我張大嘴巴,無法言語。
明明早上給他餵了精神病藥,下午叮囑姨姨再餵一顆,為甚麼會病發?
「文先生,你還好嗎?臉色好差啊。」另一警察友善地遞上紙巾。
「我爺爺在哪裡?」我嚥下恐懼,問。
「放心,他已經在精神病院。但為免他再次病發,現在要留院觀察一段
時間。」較親切的警察說。
「好…好的。」我慌了神,開始口吃。
「你不想探爺爺嗎?」警察又問。
「想,我馬上探他。」我轉身就走,卻馬上被他們叫停。
「文先生,精神病院晚上不接受訪客。」他們說。
「對喔……」我只能夠再次返回他們面前。
正當我想推門入屋時,較兇的警察又擋住我去路,居高臨下瞪着我。
「你爺爺的病…知道多少?」他問。
「矣…就幻覺之類。」我支吾以對。
「還有呢?」他犯審一樣,問。
「我不太清楚了。為甚麼你要盤問我?」我突然感到不耐煩,為甚麼警察總要咄咄逼人?明明我沒有犯法,為甚麼要怕他們?
溫和的警察馬上介入,擋在我們中間。
「別誤會,我們想知道你了不了解爺爺而已。因為精神病人得不到合適的照顧,會對其他人有危險啊。」他笑說。
「我知道如何照顧爺爺。今天我…跟心儀的女孩約會,所以才叫姨姨幫一日。我保證下不為例。」我九十度鞠躬,只求他們盡快放過我。
「噢~~~是嗎?青春真是好啊。我都快忘記自己的初戀了。」友善的警察果然較易相處。
我從二人之間竄到屋內,正想關門時,一隻大手掌卡在隙縫,硬生生將我的門扳開。
友善警察的大眼睛從門隙不懷好意地瞪着我。
「你的手機有影相嗎?我好想知道你女朋友甚麼樣子啊。」他對我咧嘴大笑。
我錯了。
「手機……」我下意識按住自己褲袋。
「為甚麼要藏起來?!」兇警察注意到我的小動作,馬上推開門,指着我,質問。
「別嚇怕小朋友。他肯定會交出手機,因為你沒有犯法,才不怕被我們看手機,對吧?」友善警察直情踩進我家門,逼向我,伸手要手機。
我手機仍存着太子站地圖的相片,絕對不可以讓他們看到。
「我手機沒有甚麼值得看……」我本能向後退一步,他們又逼近一步。
突然———手機響起來,是馬仔!
「抱歉,我聽個電話……喂。」我抹一把冷汗,對手提電話說。
「阿醜!我有大發現,剛才回家後我馬上查看2019年的新聞,我看到————」馬仔在電話另一邊興奮說。
「咳咳咳…現在…我不‧太‧方‧便。」我急忙大咳,一邊以兇狠的口吻欲嚇退馬仔。
「不方便?那麼我馬上過來!」馬仔說。
「不要!你給我———」我忍不住對電話大吼。
「是女朋友嗎?來讓我聽。」友善警察竟然伸手向我要電話。
我立即退到牆邊。
「美…美欣,我們影的相…可以讓警察看嗎?」我情急之下,開始胡說八道。
「美欣?我是馬仔啊。你身邊有人?」馬仔反問。
「對…我前面有兩個警察。」我已經心虛得想哭。
「………………」馬仔沒有作聲。
「怎麼了?有甚麼問題嗎?」警察再次進逼。
「警察並沒有權力要求市民解鎖自己的手機,除非你懷疑我干犯了罪行。請問我干犯何條法例呢?」馬仔終於說話。
哇~這一句簡直是天降聖經。
「咳咳…你們沒有權力要求我解鎖手機。請告訴我干犯了那一條法例?」我好有神助,馬上反擊,朗聲道。
警察的氣焰果然馬上受挫,友善警察再次擺出那張虛偽的笑臉。
「我只是想睇,並沒有要求啊。」他笑道。
「我跟女友的合相屬於私隱一部份,我有權不公開我們的……親熱照。」馬仔再說。
「我跟女友的合照屬於私隱一部份,我有權不公開———吓?!」我忍不住,對電話喝一聲。
「拍了閃卡,警察就不會懷疑。」馬仔再解釋。
我腦海開始浮現美欣背着我…慢慢脫下小背心,露出皮膚的情景。
「我…我們影了閃卡…所以不方便。」我嚥下口水,說。
兩個警察對望一望,哈哈大笑。
「好吧好吧~那麼我們不打攪你休息了。」兩個警察終於離開。
。。。。。。。。。
我坐在沙發上,大口喘氣。
此時馬仔在電話狂吼,我才記起他。
「喂…我爺爺被捉入精神病院了,怎麼辦?!」我急得跳起來,在家裡
踱步。
一陣內疚感湧上眼睛,眼淚哇一聲就噴出來。
「冷靜,飲水。聽我指揮,別再說一句。」馬仔嚴肅說。
我在雪櫃隨手拿出一包麥精,一口氣啜個清光,然後慢慢平伏心情。
「可以了。」我壓住恐懼,說。
「你的門是否被警察破開了,屋被搜括過?」馬仔問。
「也許…門開了,但我不知道誰幹的。」我猶如鎂光燈下的灰姑娘,教人我見猶憐。
電話另一端傳來沉厚的呼吸聲。
「別說話…也許警察已經在你家中安裝偷竊聽器。」馬仔說。
聞言,我眼淚又湧出來。
這個我跟爺爺相依為命的家,現在只剩下我一人,跟空蕩蕩的客廳。
然而,我卻覺得整個空間都陌生起來。
彷彿每個角落都有一隻眼睛監視着我。
「我該怎辦~~~我可不可以去你到瞓?」我哭着問。
「不可以,警察很可能跟蹤你。
今晚你要獨自挨過去。
明日正午十二時,精神病院餐廳見。」馬仔話畢,立即掛線。
嘟‧嘟‧嘟‧‧‧‧
我坐在客廳,像機械人一樣,半小時不敢動彈。
良久過後,有人放狗,路過我樓下,才讓我重新啟動。
我鎖好門,開着全屋的燈,將地上的雜物隨意掃到一角。
我一邊掃,一邊留意背後有沒有異樣。
打掃好,零秒衝入廁所。
頭抹洗髮水,身塗沐浴露,順勢痾尿,30秒內極速沖涼,然後箭步竄
上床,燈也不關,大被蓋頭去。
。。。。。。。。。。
翌日,我在暖暖的被窩中醒來。
我安全渡過了惡夢的一晚。
正當我如常準備早餐時,卻已經看不到爺爺坐在沙發上等我煮早餐的樣
子。
「……………」我很想念爺爺。
自從爸爸媽媽失蹤後,爺爺便是我的一切。
「對了…陳姨姨!」我突然無名火起,走到隔壁,大力拍門。
「陳姨姨!」我大叫。
可是陳姨姨並沒有開門。
奇怪,這個時候她一定會煮早餐啊,不可能不在家。
門突然被打開,是陳姨姨的女兒。
「矣,你媽媽呢?」我蹲下來,問。
妹妹搖頭,一副想哭的樣子。
「抱歉,請問你是誰?」陳姨姨家裡突然多出一個婆婆。
這個婆婆我從未見過。
「噢…我在隔壁的,姓文。昨日請陳姨姨照顧我爺爺一日,但我爺爺最後被送入精神病院了。我想知道發生甚麼事。」我禮貌問。
「噢,我不清楚了。我是福利局的義工,今天開始照顧這個妹妹。」婆
婆說。
福利局的人?陳姨姨那麼疼自己的女兒,怎可能要假手於人?
「請問…陳燕林女仕在哪?」我認真問。
「我…不清楚。」婆婆說然後關上門。
砰……空蕩蕩的走廊。
漸漸的…我的世界也空蕩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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