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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1日星期五

Engdahl:創造性毀滅之第二部--華盛頓大中東計劃盤子裏的利比亞

恩道爾:創造性毀滅之第二部--華盛頓大中東計劃盤子裏的利比亞
作者:恩道爾
文章發于:烏有之鄉
更新時間:2011-4-1

W. 恩道爾 2011 3-26 www.engdahl.oilgeopolitics.net
著有:《霸權背後》

2011年3月19日,奧巴馬政府下令對利比亞實行軍事打擊和轟炸,從表面上看,這是設立“禁飛區”,名義是保護無辜的平民。對很多不相信巧合的人來說,這不算是巧合:2003年的3月19日那天,布什政府下令轟炸伊拉克。

在美國的指揮下,聯合國通過決議之後,禁飛區以不合常理的快速付諸執行。進攻行動至今由美國指揮,英法出動空軍和海軍艦艇。動用了戰斧巡航導彈、全球定位系統制導,對不透露細節的利比亞目标實施了轟炸,報告說已經造成平民傷亡。行動的終點現在看不見。

距今整整八年前,布什政府實施“震懾行動”,美國對伊拉克實施了軍事摧毀和占領,借口是防止根本不存在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威脅,事後清楚地證明,沒有什麽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被入侵後,伊拉克的領空被實施了十年以上的非法“禁飛”。今日重演那種三重唱,演員還是美英法三家。

迷信的五角大樓,會不會把那個數字遊戲接着玩下去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終極目标,即隐藏在華盛頓已于2010年12月觸發、像多米諾骨牌一般橫掃伊斯蘭世界的政權更叠系列操作背後,那個在民主人權的旗幟下,華盛頓志在必得的終極目标。

華盛頓盡力向北約其他成員國施加壓力,要北約來指揮轟炸利比亞的行動,随便用哪種名義都行,雖然轟炸的主力是美國的軍事力量。華盛頓需要用一片無花果葉來遮羞,來轉移對五角大樓的中心功能的注意力,五角大樓正通過非洲司令部協調一項軍事行動:跨越整個北非中東伊斯蘭世界的巨變——此時此刻,我們看到的,其實更接近于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起點;某些北約國家暗示過,打完這場戰争,可能需要不少于一個十年的時間。

和第二次、第一次世界大戰同樣,這一場戰争,也是要擴展那個被大衛·洛克菲勒和喬治·W H·布什稱之爲“新世界秩序”的理想。

卡紮菲到底犯了什麽罪

利比亞和突尼斯、埃及不同。對突尼斯和埃及,可以馬馬虎虎說人民大衆遭受苦難,食品價格飛漲,兩極分化過度;在卡紮菲統治下的利比亞,官方稱謂是“利比亞阿拉伯民衆國”[1],形勢是非常不一樣的。

有親身經驗的阿拉伯人對我說過,利比亞人享受了在那個大陸上最高的生活水平,卡紮菲也不是身居高位42年而沒有讓人民表達不滿。大多數醫療機構、教育和能源部門,都享受了政府補貼。卡紮菲40年前從利比亞國王伊德裏斯手中奪取政權時,利比亞人的識字率僅10%。今天是90%。通常所說的暴君,不太像這樣幹事的人。利比亞營養不良的人占5%,比美國還少。最近食品價格上漲,卡紮菲的對策,是取消從食品上征收的一切稅目。利比亞貧困人口的比例比荷蘭還要低。卡紮菲把自己的模式,稱爲伊斯蘭社會主義。這是一個世俗而非宗教性的體制,雖然人口的大多數是遜尼派。[1]

美國爲什麽如此反對卡紮菲?非常簡單,就是他“不入流”。卡紮菲一再而有根有據地、明确地表示,他不信任華盛頓。他堅持不懈地努力爲非洲鑄造一種獨立的聲音,但是他的聲音被五角大樓的非洲司令部日益壓制下去。早在1999年,他帶頭倡議成立非盟,地點設在亞的斯亞貝巴,目标是加強前非洲殖民地在國際上的發言權。在2009年的泛非峰會上,他呼籲成立阿非利加合衆國,強化經濟上的力量——要知道,在未開發礦産和農業潛力方面,非洲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大陸!

大家都很清楚,卡紮菲沒有西方的那種最棒的公關代理機構,如偉達公關(Hill & Knowlton)麾下的薩奇(Saatchi & Saatchi),去傳播他的信念。他的形象也不如他在華盛頓的對手,如巴拉克·奧巴馬那樣“上相”,他跟戴維·卡梅倫首相(David Cameron)、跟法國的薩科奇都沒法比形象。他長相兇狠,媒體想把他妖魔化爲希特勒那樣的人物,真是太容易了。

卡紮菲變成紮在華盛頓背上的一根芒刺,倒不是因爲這些事,而是因爲其他原因。盡管他也提倡利比亞人爲美國人獻血,他還是要說,9-11劫機者在美國受過訓。他幾十年一貫地堅持創建一種獨立的聲音,既不受前宗主國、也不受美國的勢力控制,隻爲了他的阿菲利加合衆國。

把西方媒體的妖魔化外衣脫掉,那麽卡紮菲就是在埃及的納賽爾和伊拉克的薩達姆侯賽因被清除掉之後,在叙利亞同伊朗結盟之後,今天仍然在位的、溫和的、社會主義的泛阿拉伯一代領導人中的最後一位了。[2]

隻要卡紮菲還在,利比亞就是另一種經濟發展的模式,它可能是一個令華盛頓的全球化自由市場非常難堪的替代模式,而華盛頓正急不可待要把它自己的模式施加于橫跨非洲和中東的廣闊的伊斯蘭世界,從摩洛哥到阿富汗,覆蓋的人口達10億。而對推動戰争的那幾個大國來說,真正的問題在于:美國世紀是否會延續下去?或者用新保守主義的花言巧語來說,那個“新美國世紀”的前景爲何?當美國自己的經濟陷入四分五裂的時候,它是否能靠戰争手段、靠制造動亂,把當今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獨霸世界的模式延續下去?

阿米爾·穆薩(Amr Mousa)和疑雲重重的政治遊戲

在聯合國安理會決議通過後,美英法針對利比亞采取的聯合軍事進攻行動,叫做“奧德賽黎明行動”(Operation Odyssey Dawn),其實在3月19之前很久,美國就把軍事行動安排就緒,行動實施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埃及外交官、阿拉伯聯盟發言人,阿米爾·穆薩,巧妙地爲美國效了一把力,他對惴惴不安的沙特阿拉伯、科威特以及其他阿拉伯國家的弟兄,采用了先發制人的手法,向他們巧妙施壓,他說,如果那些國家對禁飛區投贊成票,那麽不僅在華盛頓面前臉上好看,還能避免埃及的穆巴拉克、突尼斯的本·阿裏那樣的下場。

美國搞了一場數周之久的外交騙局,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蓄意發出誘騙信号,反對在利比亞設禁飛區;國務卿希拉裏·克林頓卻聲明支持“禁飛”;諾獎得主、美國總統奧巴馬,表現的是一種非強硬姿态和搖擺的立場,他曾經下令對阿富汗戰争升級,爲CIA的關塔那摩虐囚辯護,現在,他下令對主權國家利比亞實行了事實上的戰争。他根本無視這個事實:美國人在利比亞沒有受到生命威脅,美國國土也沒有受到威脅,那是利比亞内部的、持有武裝的部落反對在位的國家首腦的暴亂。更重要的是,卡紮菲的利比亞從來沒有聲稱過要入侵鄰國。不要忘記,以往聯合國采取幹預行動的時候,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理由。

1990年代波斯尼亞和伊拉克的經驗,已經清楚地表明,設立禁飛區,決不是中立的、無足輕重的事件, 而是十足的戰争行動,主權國家的制空權将被強制性攫取,目标國家的防空力量和防空襲能力将要被摧毀。

國際法和聯合國大會對布列斯特人權問題特别報告起草人理查德·福克指出,聯合國對利比亞采取的幹預行動,沒有滿足任何一項必須的基本标準:

隻看第一眼就會發現,關于設立禁飛區和實施空襲、以幫助利比亞反對派軍隊的提案,雖由美國兩黨聯合提出,但其中竟然沒有考慮任何一項來自國際法或者聯合國的有關規定。當權者甚至根本不屑于去建構某種法律上的合理性。主流媒體都去附和“實用主義”的指揮,根本就不認爲在發動侵略戰争之前,還有任何一點必要,去找一塊合法性的遮羞布。

在利比亞領空設立禁飛區,顯而易見是一個戰争行動,計劃中的空襲,要打擊卡紮菲軍隊的防禦設施,那都是應該的。但是,聯合國憲章有關法律責任的核心内容規定,成員國在使用武力這一點上必須保持克制,除非可以證明是出于合理自衛,而且必須是發生在跨境武裝進攻之後、并且在聯合國安理會授權之後。

授權準許合法動用武力的兩個條件,都不是難以捉摸的,可是,在華盛頓圈子裏、在媒體的關注中,需要談論的僅僅是仗怎麽打,打下去要花多少成本,以及阿拉伯世界可能的反響。[3]

理查德·福克,五十年來一直在辯護早已被遺忘了的“法治”(rule of law)——法治優于野蠻人的強權統治。他說:“在人道主義危機狀态下,有‘例外情況’發生即可實施聯合幹預行動,是否不需要争論?”他是這樣回答他自己的反問的:

關于利比亞,我們需要考慮這個事實:卡紮菲政府,在人權這一點上的确很讨厭,但仍然是一個主權國家在外交上的合法代表,任何國際上的武力運用,即使是聯合國,更不要說某個國家,或者幾個國家,對主權國家的内政這樣做,就是非法幹預,是聯合國憲章2(7)所不允許的,除非是爲了國際的和平與安全,被安理會明确授權采取這樣的行動。

此外,幹預行動一旦實施,并不能保證會減輕利比亞人民的苦難,或者能讓另一個更尊重人權、更能保證民主的政府上台。

在關于利比亞問題的辯論中,我譴責三類主要的政策失敗:1. 在解決一個國家内部紛争、動用國際軍事力量時,排除了實施幹預的法律、排除了聯合國;2. 不尊重南方【發展中國家】實行自決的社會的主動力;3. 在一個後殖民時代的世界秩序中,在已經去西方化、日益多極化的世界中,拒絕采用适當的道德規範與政策。[4]

華盛頓這次急急忙忙開戰,說法是卡紮菲下令用空軍對反對派進行掃射,西方媒體衆口一詞說被卡紮菲掃射的是無辜的平民,但此說卻沒有任何獨立的證據支持;這一點很值得引起重視。CNN播出的照片,沒法充當中立的證據,BBC的也不行。利比亞的反對派人物,利比亞解放國民陣線發言人易蔔拉欣·薩哈德(Ibrahim Sahad),站在美國的白宮面前指責卡紮菲。他說的事情是否準确,也沒有人去确認。

更加值得引起重視的是,當阿拉伯聯盟支持了在利比亞禁飛時,聯合國安理會内部的反對派頃刻瓦解,華盛頓得到了它最想要的一個籍口:它所渴望的軍事行動獲得了國際支持,一個似是而非的支持。

安理會投票的結果是10-0。五個大國棄權:俄國和中國(它們都有否決權),印度,德國和巴西。美國、法國和英國還推動了一項快速通過程序。而利比亞的兩個鄰國,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以及整個非洲聯盟,都對禁飛區投了反對票,對這樣具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一向挑挑揀揀的主流媒體都不予理睬。“誰不唱我們的調子,誰就不存在,…”

在名義上禁飛是利比亞反對派提出的,它們成立了一個利比亞反叛者的全國過渡性議會。附議的是阿拉伯聯盟。正如前印度外交官巴德拉庫瑪(M. K. Bhadrakumar)所說,“明明白白的事實是,北約和歐盟指揮阿拉伯聯盟去說話,它們去聯合國安理會時需要找到一片無花果葉【做遮羞布】,…西方大國以前就說過,阿盟和非盟在一起,就能代表‘區域性觀點’。現在非盟似乎不重要了——讓它出場很尴尬。非洲的領導人和阿拉伯那些花花公子風格的統治者相比,是一些很難敲開的死腦筋。”[5]

前駐科威特和土耳其大使巴德拉庫瑪(Bhadrakumar)說:“阿拉伯聯盟提的決議,是阿瑪爾· 穆薩——阿拉伯聯盟秘書長攢的,他很想接替侯賽因·穆巴拉克,當埃及的下一任總統。阿拉伯的領導人都依賴美國維持統治,勸誘他們去搞點什麽事情,從來不費力氣。”[6]

穆薩這個八面玲珑的政界老手深知,如果沒有華盛頓或明或暗的首肯,他是決當不上總統的。

三心二意的同盟

華盛頓操縱的前前後後,讓它的支持者——事實上的“三心二意的同盟”,看得很清楚,他們被欺騙了。在的黎波裏,不分軍民目标的野蠻的轟炸從一開始就橫掃了利比亞全境,阿瑪爾· 穆薩卻毫不在意地說,殺傷平民不是聯合國行動的内容,好像是他在一開始沒有想到會有這個問題。

美國針對利比亞和伊斯蘭世界的軍事行動,被俄國的普京稱爲新的“十字軍”,不是沒有道理的。中國譴責了美國的幹預。不幸的是,這兩個國家在聯合國安理會上保持了沉默,投票時都投了棄權票,而在那時它們是可以發揮作用的。它們也許是害怕與阿拉伯聯盟中那些石油生産國産生嫌隙。

倫敦和巴黎,雖然早在任何聯合國或阿拉伯投票之前就明目張膽地準備了針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現在看清它們被美國大耍了一把,歐洲的北約成員國以及土耳其(也是北約成員國)立即開始了激烈的抗議。

德國從有争議地區撤回了自己的軍事設備,它的理由是:北約内部缺少一緻性,對軍事行動的目标和方向存在争議。意大利指責法國支持禁飛是爲了奪取利比亞的石油财富,并且是在意大利的國家控制區這樣幹(ENI/AGIR)。意大利還威脅美國、英國、法國,停止讓它們使用意大利境内的軍事基地,除非北約确實掌握指揮權。在寫此文時看華盛頓,它這次采取軍事行動得到的國際支持,比2003年入侵伊拉克那時候更少。

在英國這邊,政府的大臣們在号召暗殺卡紮菲,他們說,這場中東北非戰争也許會打上30年。[7]

還有人把20世紀巨變、歐洲帝國解體與美國世紀的出現做比較。那些巨變從1914持續到1945年,在曆史書上被記載爲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其實那是一場爲了全球霸權而打了30年之久的戰争。

美國是那場争雄之戰的勝利者,它的精英集團圍繞在擁有無比權勢的洛克菲勒家族周圍迎接“美國世紀”,時代-生活雜志的出版者,亨利·魯斯(Henry Luce)在1941年的一篇社評中,宣布那個“美國世紀”到來;“美國世紀”今天已經陷入綿延腐朽的危境,面臨死亡的劇痛,它的自毀始于1971年,理查德·尼克松總統單方面撕毀布雷頓森林協議的宣告,就是它沒落的象征,把美元和黃金的關聯斷開,是一個決定命運的轉折點。

爲石油而打的又一場戰争?

是的,利比亞的石油,真真切切地隐藏在英法美打仗的狂熱背後。一位資深專家最近私下告知,利比亞所在的整個區域,埋藏着還沒有被觸碰過的巨量石油,那是非洲最大的油田,并且“那裏的原油不含硫,是全世界質量最好的原油。”直到今天,無論CIA采取過多少次颠覆行動,不論過去對卡紮菲實行過多少次暗殺,利比亞的領導人一直非常小心,始終沒有把石油資源的控制權交出去,交給盎格魯-美利堅石油卡特爾;利比亞爲了建設國家而保持了對石油的控制,這是華盛頓很不喜歡的。

可以看出,利比亞石油設施的中心,在東部的班加西,就是西方支持的反對派的發源地。班加西位于利比亞石油最多的北方,也是密集的石油天然氣管線所在之處。煉油廠、利比亞的液化天然氣港口(LNG PORT),穆斯塔法·艾博杜爾·賈裏爾(Mustafa Abdul Jalil)領導的那個利比亞全國過渡議會,都在那裏。

但是,如果把喬治·布什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時所說、并且是事實上的華盛頓大中東計劃減化成石油目标,是會犯錯誤的。

把卡紮菲政權更換掉,立一個依賴美國的傀儡,摧毀它的體制和千年之久的文化,把整個伊斯蘭世界強行納入那個“新世界秩序”,那個老布什在1991年、洛克菲勒在稍後的自傳中,洋洋自得宣稱的“新世界秩序”,是美國精心策劃的長期戰略中的一個重大的關鍵。[8]

在其他人眼裏,這是一個美國爲中心的全球獨裁:“它是每一個人的大漢堡、每一個人的肯德雞翅,是零可樂!是貧窮、動亂、是殺戮,是奧威爾式的一統化——歡迎來到我們的新世界,在這裏由我們發令,你們隻需緊跟…”

“我有保護你的責任”

“自然的”和“民主”的反叛,發生在埃及和突尼斯,那是早些時候由美國鼓動的。[9]

華盛頓已經謹慎地安排好了卡紮菲的後任,當然是在幕後幹的。正如無數對華盛頓的批評所指出,美國對利比亞的幹涉,不是中立的行動,不是保護無辜平民,而是策劃好的強制的政權更叠,是用軍事手段改變政局,把持有優良武裝的、在班加西的反叛力量扶植起來。

在制止卡紮菲政府平息反叛者的武裝行動(即内戰)中、在阻止他重新控制領土的行動中,國際上對主權國家進行幹預的基本原則被蓄意地抛棄,用模糊而無事實根據的說法,例如“我有保護你的責任”來代替。其實,這就是動武的先聲。很多國家的政府,從柏林到羅馬,從北京到莫斯科,現在都認識到,它們自己極有可能在将來也輪到那可怕的後果。

一旦世界接受這個含混的觀點,有個什麽東西叫做“我有保護你的責任”,不論它的定義如何模糊,它将會超過國家主權,那時還有什麽能阻止華盛頓拿那個東西做借口,對中國、對俄國設立禁飛區,來防止所謂的“濫用人權”?

誰來定義那個雲霧一般的“我有保護你的責任”?當然是華盛頓。如果今天的國際政治必須粘貼真實的标簽,那個标簽上,必定寫着“華盛頓有保護自己認定的利益那個責任”。

聯合國決議通過後幾個小時之内,巴拉克·奧巴馬就公開宣稱,華盛頓支持利比亞反叛者,把美國從不承擔中立的和平斡旋責任這一點,表達得完美無缺,不留任何餘地。3月23日,在聖薩爾瓦多的一次CNN西班牙語采訪節目中,奧巴馬宣布了他的“希望”,即:利比亞的反叛運動,在美國領導的軍事進攻這個新的保護下,能夠把自己組織起來,把卡紮菲趕下台。[10]

華盛頓遊戲的名字:政權變更

毫不奇怪,這也是法國遊戲的名稱。3月25日,法國總統薩科奇敦促卡紮菲的追随者放棄“謀殺之路”,參加到反叛者一邊來。“我們必須讓那個體制更快地解體,瓦解卡紮菲的跟随者,告訴他們,出路是有的”,這是薩科奇所說的話。“那些抛棄卡紮菲的瘋狂和謀殺之路的人,可以參加到一個重建新型民主的利比亞的隊伍裏來。”

聯合國的禁飛決議,比多數媒體的報告加在一起所具有的掃蕩一切的威力還要大。那是一個事實上的、全面的、軍事、經濟、金融戰争的宣戰,是向一個主權國家和一個正常行使功能的政府宣戰。除此以外,在授權禁飛區時,聯合國決議說的是,在利比亞阿拉伯社會主義國家領空 “禁止一切飛行,目的是有助于保護平民”,而不是“人權的”飛行,也不是由聯合國、阿拉伯聯盟準許的飛行。

那個命令說:聯合國的成員國,如無聯合國授權的監督機構的準許,不允許利比亞所有的、由它運行的或者在利比亞登記的飛行器起飛、降落或者飛越領空。那個命令允許成員國“在它們的地域内實行監督,包括機場和海港,包括在公海上來自和去往利比亞的船隻和飛行器”,隻要一個國家掌握“合理的根據”,相信在那些船隻或飛機中有軍用品或者武器。

爲了給利比亞這口棺材釘上釘子,那項決議還凍結了5家金融機構的資産:利比亞的中央銀行,利比亞投資當局,利比亞的外國銀行,利比亞非洲投資綜合項目,以及利比亞國家石油公司。[11]

奇異的利比亞反對派

所謂的利比亞反對派,其實是一群大雜燴,其中有政治投機分子,有中情局培訓的前伊斯蘭遊擊隊,例如屬于利比亞伊斯蘭戰鬥小組的阿蔔杜爾·哈金·艾爾-哈希迪,他從不諱言同阿富汗的基地組織有密切的關系。[12]

那一定會加劇對華盛頓的十字軍式的軍事行動的不信任,而這一次是最近以來最匪夷所思的。

在反對者中,也有卡紮菲政權以前的資深成員,在他們眼裏,在美國那一邊連草都比利比亞的更綠,有英法支持的反對派那一邊的草也很綠。他們那裏面還有無法無天的殺手,他們被華盛頓、倫敦和巴黎鼓動起來,他們嗅到一個搶劫機會,去搶劫世界上最富有的一塊土地,機會就在眼前。

這些人的“反對”,和突尼斯或者别的地方不同,從來都不是“非暴力”的。他們的行動從一開始就是武裝的暴動,是部落對部落的戰争,和對民主的熱情追求無關。北約成員國被華盛頓告知,他們是去支持一個暴君,反對另外一個暴君,隻是因爲那家夥的想法和五角大樓的“全方位主導”戰略不對号。

利比亞的反對派,對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來說,一直是CNN、BBC描繪的樣子:投擲石塊的憤怒的青年,對着事先架設好的照相機高呼:“要自由要民主!”在現實世界裏完全不是這麽回事。正像斯特拉特福德(Stratfor)的喬治·弗裏德曼所說,“利比亞的暴亂中包括一群部落和各種人物,有利比亞政府的人,有軍隊的人,還有許多長期反政府的人。把利比亞的事看成追求自由民主的群衆運動,是大錯特錯。那說法編出來在很多國家可以湊合用用,可是在利比亞一文不值。”[13]

卡紮菲的主要反對派來自兩個非常稀奇的組織:一個是解放利比亞全國陣線,一個是自稱爲巴恰(Barqa)伊斯蘭阿拉伯酋長國的組織。巴恰是利比亞西北部地區以前的名稱。它的領導者宣稱,他這個組織由獲釋出獄的前基地組織的成員組成。他們制造的流血事件的記錄,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在利比亞的一個主要的反對派組織,現在是解放利比亞全國陣線,據報道是由沙特阿拉伯、美國中情局和法國情報機構成立的,他們和其他反對派組織聯合,變成了利比亞反對派全國大會。正是在這個組織的号召下,2月17日變成了“憤怒日”,利比亞從此陷入了動亂。[14]

解放利比亞全國陣線的關鍵人物,是易蔔拉欣·沙哈德,他本人舒舒服服住在華盛頓。根據國會圖書館的檔案,沙哈德正是中情局1984年那次失敗的利比亞政變所起用的人。國會圖書館确認,中情局在政變前訓練并且支持了解放利比亞全國陣線,政變失敗之後仍然這樣做。

法國政府在3月11日率先承認了那個組織——利比亞全國解放陣線。在一個無形的大保護傘下,它現在自稱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其實和過去沒有多少不同。多年來他們的财政支持來源是沙特、法國和美國中情局。[15]

這個新的過渡委員會的保護傘,沒有被多少媒體報導過,就像那個解放利比亞全國陣線一樣。那個組織的領導不是正式選舉的,裏面有古老的君主制的遺老、有流亡人士,加上從卡紮菲那裏反叛出來的人,有見風使舵想搶先占據一塊石油油田的人,他們在沙特、法國和中情局的支持下做發大财的美夢。今天北約就是在代表他們打仗。

在那個全國過渡委員會中,還有卡紮菲政府的以前的内部人士,如前利比亞司法部長,穆斯塔法·阿蔔杜爾·加利爾,前國土部長阿蔔杜爾·法塔赫·尤尼斯将軍,不久前從卡紮菲政府中反叛。這個組織成立後不久,即遊說華盛頓和其他西方國家政府要求支持。他們的訴求是發動武裝攻擊,占領政府控制的西部地區,推翻卡紮菲。這不是天真的、自發的、以言論自由(Twitter)爲手段的民主反叛,雖然突尼斯、埃及和其他地方的那些事情,也遠不是什麽自然發生的事件。[16]

3月初,過渡委員會派遣自己任命的外長,阿裏·艾爾-伊薩維(Ali al-Essawi)、阿蔔杜爾·加利爾的親信馬赫芒德·傑布裏爾(Mahmoud Jebril)去了一趟巴黎。法國政府看到了介入未來的黎波裏新政權内部的大好時機。在那一次接觸中,法國政府就承認了它是利比亞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17]

随後法國就成了軍事幹預行動的帶頭鼓吹者,顯然是代表他們在班加西的反叛者新朋友的利益。

法國人通過外交的内部通道介入、和班加西的反對派烏合之衆交好時,英國還隻關注了軍事方面,前卡紮菲内政部長尤尼斯将軍 (General Abdel Fattah Younis)已經歸順了他們。尤尼斯目前手握利比亞的全國過渡委員會的軍事指揮大權。[18]

希拉裏·克林頓也邁出了同反叛者加強聯系的步伐。據報道她3月13日在開羅——埃及的青年運動(Twitter)把穆巴拉克廢除後,埃及的軍政權已經處于五角大樓的牢牢掌控中——希拉裏在開羅會見了利比亞反對派。她在會見中說:“我們向利比亞反對派内部和外部伸出了手,我将要會見他們中的一些人,在美國,或在下周旅行途中;我們要讨論的是,美國和其他國家還能再做些什麽事情。”[19]

在利比亞的西部,法國辨認出在争鬥不休的反對派的領導中有第二個機構,那個機構的名稱很有大志向,叫做“巴恰伊斯蘭酋長國”,(巴恰是該國西北部分過去的地名)。那個組織被描述爲“遺老和叛徒,脫離卡紮菲政府的人士……他們揮舞的旗幟上,是君主制的老國王伊德裏斯”。[20] 那是追逐地方性和部落利益的渴望,同青年的群衆性革命浪潮很少有關系了。

結語

在我寫這些文字的時候,在華盛頓和它那個“三心二意的同盟”發動對利比亞的戰争的背後,有非常明顯的更大的原因,超過任何人所能夠承認的程度。如果這确實标志了一場新戰争的起始點,那麽北約内外的各個國家和政府,是否具有抵抗五角大樓戰争機器的力量,現在還不清楚。清楚的是,從突尼斯2010年年末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不過是一項極其龐大、愈益強化、由美國指揮的“創造性毀滅”行動。隻是到現在爲止,對于處身于戰争地帶的人們來說,除了沒有創造之外,其他任何一種事情都可能發生。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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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avid Rothscum, The World Cheers as the CIA Plunges Libya Into Chaos, Global Research, March 2, 2011, accessed in http://globalresearch.ca/index.php?context=va&aid=23474.

2 Ibid.

3 Richard Falk, Kicking the intervention habit: Should talks of intervention in Libya turn into action, it would be illegal, immoral and hypocritical, 10 March, 2011, accessed in http://english.aljazeera.net/indepth/opinion/2011/03/201138143448786661.html.

4 Ibid.

5 M K Bhadrakumar, America's man in Egypt Amr Moussa pushes No Fly Zone call through Arab League with Saudi help but African Union rejects it, Asia Times, March 15, 2011, accessed in http://www.atimes.com/atimes/Middle_East/MC15Ak02.html.

6 Ibid.

7 Daily Mail Reporter, Germans pull forces out of NATO as Libyan coalition falls apart, London Daily Mail, 23 March, 2011.

8 David Rockefeller, Memoirs,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02, p. 405.

9 F. William Engdahl, Egypt's Revolution: Creative Destruction for a 'Greater Middle East'?, February 5, 2011, accessed in www.engdahl.oilgeopolitics.net.

10 CNN Wire Staff, Obama hopes resurgent Libyan opposition can topple Gadhafi, CNN, March 23, 2011, accessed in http://edition.cnn.com/2011/POLITICS/03/22/obama.cnn.interview/index.html.

11 UN security council resolution 1973 (2011) on Libya, reprinted in The Guardian, March 17, 2011, accessed in http://www.guardian.co.uk/world/2011/mar/17/un-security-council-resolution.

12 Praveen Swami, et al, Libyan rebel commander admits his fighters have al-Qaeda links, The Telegraph, London, March 26, 2011.

13 George Friedman, Libya, the West and the Narrative of Democracy, Stratfor, March 21, 2011, accessed in http://www.stratfor.com/weekly/friedman_on_geopolitics.

14 David Rothscum, op cit.

15 Ibid.

16 Anthony Shadid and Kareem Fahim, Opposition in Libya Struggles to Form a United Front, The New York Times, March 8, 2011.

17 Stratfor, Libya's Opposition Leadership Comes into Focus, March 20, 2011, accessed in http://www.stratfor.com/analysis/20110307-libyas-opposition-leadership-comes-focus.

18 Ibid.

19 Robert Dreyfus, Will the World Recognize the Libyan Opposition?, The Nation, March 10, 2011, accessed in http://www.thenation.com/blog/159138/will-world-recognize-libyan-opposition.

20 Matt Checker, Reasons against "intervention" in Libya, accessed in http://www.spiral-m.de/blog.html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20/201104/22452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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